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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替嫁后,冷面邪王将她宠上天

廿壹著

其他类型连载中

【睚眦必报私生女】VS【冷面疯批大魔王】 【搞笑】+【甜宠】+【1v1】 李晚慕自己都没想到,她竟是星辰洲王上的私生女,被恶妇喂毒后,替嫁到幽篁洲。 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早晚弄死这对狗男女!!! 幽篁王长的仪表堂堂,却是个十足的变态,傀儡侍候在身旁,还想让她..... 解毒有望,李晚慕一心修炼,势要找那对狗男女报仇。 李晚慕:你又愿意了? 呃...... 大魔王:你愿意吗? 奈何,大魔王还是成了她修炼路上的绊脚石...... 李晚慕气急败坏:你天天这样,我怎么修炼? 算了,下点毒吧..... 大魔王青筋暴起:真想把你做成傀儡!!

主角:李晚慕,申晨更新:2024-03-04 11: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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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晚慕,申晨的其他类型小说《被逼替嫁后,冷面邪王将她宠上天》,由网络作家“廿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睚眦必报私生女】VS【冷面疯批大魔王】 【搞笑】+【甜宠】+【1v1】 李晚慕自己都没想到,她竟是星辰洲王上的私生女,被恶妇喂毒后,替嫁到幽篁洲。 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早晚弄死这对狗男女!!! 幽篁王长的仪表堂堂,却是个十足的变态,傀儡侍候在身旁,还想让她..... 解毒有望,李晚慕一心修炼,势要找那对狗男女报仇。 李晚慕:你又愿意了? 呃...... 大魔王:你愿意吗? 奈何,大魔王还是成了她修炼路上的绊脚石...... 李晚慕气急败坏:你天天这样,我怎么修炼? 算了,下点毒吧..... 大魔王青筋暴起:真想把你做成傀儡!!

《被逼替嫁后,冷面邪王将她宠上天》精彩片段

李晚慕杀人了!

不光杀了,还把对方的命根子给割了。

神谙城鱼龙混杂,杀人越货之事,每天都在发生,本算不了什么。

然而这次不一样,她杀的是城主唯一的儿子。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可却是她最恐惧的一次。

溜出城主府后,李晚慕朝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奔跑中,头上的破毡帽飞了出去,露出凌乱且枯黄的头发,她来不及去看,更不想去捡。

脏兮兮的脸上,溅了不少血迹,有不少已经被汗水冲刷掉。

如此狼狈的她,那双眼睛,却如一潭清水,在黑夜中透着光亮。

她气喘吁吁的在一个破院子门口,停下脚步,篱笆围成的院墙,三间破旧的木屋。

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李晚慕径直走进屋内。

进屋后她没有掌灯,摸黑走进里间,从床头枕下,摸出一支发簪。

这是她死去的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今日一逃,不知还能不能回来,她要带着,做个念想。

把发簪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没有一丝停留,从屋内走了出去。

在院内驻足片刻,她的视线,一直在墙角不大的石块上面,眼底满是不舍。

“娘,我会回来看你的。”

李晚慕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朝神谙山脉奔去。

初春三月,春寒料峭,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奔跑中,不忘听听城中的动静,只要城主府的护卫没有开始搜查,她就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神谙山脉绵延数千里,只要跑进去,就不会轻易被抓住。

不知跑了多久,神谙山脉入口,离她不过数十丈的远。

她心头一喜,越发加快了脚步。

很多时候,大都事与愿违,离入口不到一丈距离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杀了我儿,休想逃。”

李晚慕脸色大变,没有片刻停歇,拼了命的朝山中跑去。

她不是修士,脚步再快,也没有林尉的身法快。

还没跑出去几丈远,便被林尉追上,挡住去路。

林尉腾在半空,血红的眼睛瞪的溜圆,居高临下看向李晚慕,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李晚慕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收住脚步,右手下意识的向后腰摸去。

“是你杀了我儿?”

李晚慕想否认,可林尉能追到此处,且精准的找到她,没准是露了什么马脚。

她瞬间想到,从尸体上拿的那个钱袋,懊悔不已。

现在后悔也晚了,林尉杀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如果非死不可,李晚慕希望能给她个痛快。

“他该死,发现我是个女子,便命人将我抓入城主府,想凌辱我,门儿都没有。

“他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不加管教,让他在城中肆意妄为,今日不死在我手中,他早晚也会死在别人手中。”

李晚慕的这番话,无疑是挑战了林尉的底线,他一个闪身,瞬间到了李晚慕跟前。

捏着李晚慕的脖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猩红的眸中,闪现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恨不得将李晚慕生吞活剥。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轻易死了。”

林尉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晚慕瞬间觉得呼吸困难,脸变成了紫色。

她的右手中不知何时摸出把匕首,拼尽全身的力气,在林尉的手腕处,狠狠的划了一刀。

林尉丧失了理智,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晚慕的小动作,手腕吃痛,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李晚慕倒在地上,鲜血瞬间从口中喷涌而出,她用手肘撑起身子,放肆的笑了起来。

齿尖残留着血迹,她眼中的恐惧,被疯狂所代替,她在嘲笑林尉。

瞄了一眼手中紧握的匕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宁可自己了断,也决不能落入林尉手中。

冰冷的刀刃,落在脖颈的那一刻,忽然一道黑影闪过,李晚慕还没来得及反应,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在林尉的咆哮声中,李晚慕被人救走了。

再次睁眼,李晚慕被囚禁在一处牢房内,双臂被高高吊起,悬在半空。

手腕和脚腕上,闪着淡蓝色光环,令她动弹不得。

还没死?李晚慕心凉了半截。

牢房不大,看上并不脏乱,也闻不到血腥味儿,似乎这里只关了她一人。

抬眼望去,几步之外破旧的木桌上,那盏烛火忽高忽低,不断闪烁。

“要是能给我个痛快就好了。”李晚慕低下头,盯着破皮袄上干涸的血渍出神。

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杀了人家儿子,还把命根子给割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城主肯定不会让她轻易死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不知等了多久,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带着几个仆人走了进来。

怎样都是难逃一死,李晚慕脸上没了恐惧,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那妇人来。

秦蓉穿着绫罗绸缎,满头珠翠,十分华贵。

不过长相过于普通,细长的脸上,颧骨颇高,给人刻薄的感觉,还没她身后仆人好看。

走到跟前,秦蓉双指并拢,指尖瞬间荧光流转,抬手在李晚慕眉心一点。

李晚慕觉得额头有些发烫,眼睛上瞟,隐约间看到一抹淡绿色的光芒。

她看不到自己的额头,秦蓉却看的清楚。她的眉心,经秦蓉的灵力催化,闪现出一棵古树的轮廓。

“要杀就杀,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她想去撕扯跟前的妇人,奈何手腕脚腕被束缚,动弹不得。

“你们母女,在神谙城苟活了多年,没想到那贱./人死后,你这个小贱./种竟然能在能活下来。”秦蓉脸色阴沉,眼底充满愤怒。

她早就发现了李晚慕母女的下落,只是不想与王上撕破脸,才没有对她们痛下杀手。

李晚慕眼珠转动,眼前妇人不像是城主府的人,话里话外像是她娘的仇人。

“你这模样倒是跟那贱人一模一样,令人厌烦。”

李晚慕轻蔑的笑了笑,反唇相讥,道:

“你这个长相,跟我娘差了十万八千里,给我娘......”

提鞋都不配还没说出来,她的嘴巴被那妇人死死捏住。

“好看有什么用,当年还不是被王上抛弃。”

气急之下,秦蓉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似乎要把李晚慕的下巴捏碎。

她是星辰洲的王后,这些年她最忌讳,别人调侃她的长相,尤其是拿她跟那个贱人比较。

李晚慕顾不得疼,斟酌着秦蓉的话。

之前她娘醉酒时,总说她爹有苦衷,当时李晚慕还以为她爹死了。

现在李晚慕才想明白,原来是那个狗男人,有别的女人。

娘,你糊涂啊....

“若不是留着你有用,真想把你这张令人生厌的脸皮,给扒下来。”秦蓉收回手,厌恶的拿帕子擦了擦掌心的口水。

擦完手,把帕子随手一丢,视线再次落到李晚慕身上。

“你竟然敢把神谙城城主,那个宝贝儿子给杀了,倒是有几分本事,比那个面软心慈的贱./人可强多了。”

她转头给仆人使了个眼色,仆人麻利的从袖中,取出一粒红色的丹药。

走到李晚慕跟前,如秦蓉一般,捏起了她的下巴,粗暴的把丹药放入她的口中。

药丸滑入腹中,除了有股难闻的腥味儿外,李晚慕没有觉察到身体有何不适。

她想问给吃的什么药,下颌骨似乎被捏脱臼了,只发出了几声啊啊声。

秦蓉见她如此狼狈,得意的笑了起来,眉毛一挑,解释道:

“此药名唤无骨,需一个月服一次解药,若没有解药,你的骨头,就会一点点碎掉,碎裂的骨头渣,刺破你的皮肤,从肉里钻出来。”

李晚慕脸色大变,她想把药丸吐出来,奈何下颌使不上劲儿,发出闷哼声。

她恶狠狠的盯着秦蓉,想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她。

“只要你乖乖听话,替敏儿嫁到幽篁洲,我还能让你好好的活上几年。”

说着秦蓉没来由的轻笑几声。

“我可听说那幽篁王,弑兄杀母,残暴嗜血,又练了阴邪的禁忌功法,落到他手中,说不定也活不了几天。”

她在李晚慕脸蛋儿上拍了拍,带着得意的笑容,转身离去。

老娘早晚弄死你......李晚慕冲着秦蓉的背影,啊啊几声。

还有骗我娘的那个狗男人。

被关了三日后,李晚慕被人从地牢中拖了出来。

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她半眯着眼,直视烈日。

能活一天,算一天....李晚慕莫名大笑起来。

被人拉去沐浴更衣,打扮一番,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们摆弄。

装扮完后,婢女才端来一碟糕点,她两眼放光,狼吞虎咽的模样,引得几个婢女一阵讥笑。

她懒得理会,不停的把糕点往口中送。

吃饱喝足后,她又被人送到了一艘大船上。

十几丈的大船旁,站满了护卫,不断的有青壮劳力进进出出,搬运着箱笼。

临上船前,李晚慕又被人点了一下眉间,看到她眉心的那棵古树轮廓后,才让她上船。

跟她一起上船的,有四个婢女,还有那日地牢喂她药丸的妇人。

听那几个婢女喊她秋娘,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跟秦蓉一样毫无姿色,像个男人一样五大三粗,比李晚慕高出一头。

秋娘在车辇上时,一直冷着脸,用怨恨的眼神看李晚慕。

秦蓉命她去幽篁洲,此去生死难料,她自然怨恨。

李晚慕觉得好笑,她应该去怨恨命她去的恶毒妇人,而不是她这个受害者。

船在海上漂泊了五日,李晚慕过的十分惬意。

整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人伺候,无聊时便去船板上吹吹海风,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

要不是受人逼迫,她真想一辈子都这样。

因为秋娘的缘故,几个婢女对她也不尽心,偷奸耍滑,有时还敢顶撞她几句。

只有一个叫晚萤的丫头,对她还不错,时常陪在她身旁,端茶送水。

晚萤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呆头呆脑,不太聪明的样子,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晚萤虽蠢笨,总归要比李晚慕知道的事情多,没费什么功夫,就从晚萤口中套了不少话。

她终于知道,秦蓉为什么把她抓来。

幽篁洲与星辰洲之间,本来还隔着一个洲,幽篁洲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把那个洲吞并,下一个便是星辰洲。

星辰洲上下惶恐不安之时,幽篁王放出话,说要求娶星辰洲的公主,还希望星辰洲能够送出各种珍宝,陪嫁过去。

用一个女人能解决的问题,星辰洲自然不愿大动干戈,可秦蓉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星辰王族柳氏的祖先,是一棵修炼千年的神树,柳氏血脉有净化、疗愈的功效。

星辰王族柳氏血脉特殊,用灵力催动,眉间便会出现古树的轮廓。

寻常女子不能替嫁过去,秦蓉想到了李晚慕,便派人把她抓了过来。

她在神谙城的手段,让秦蓉颇为忌惮,怕她跑了幽篁王会怪罪,便用无骨控制住她。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了那个狗男人的名字。

柳慕。

她娘的名字中,有个晚字。

李晚慕瞬间觉得她的名字,让人恶心至极。

她恨的咬牙切齿,那个狗男人令她娘郁郁而终,还因为他的狗屁血脉,受到连累,嫁去那种狗地方。

早晚弄死这对狗./男女.....李晚慕暗暗发誓。

幽篁王一定长的奇丑无比,残暴嗜血,要不然秦蓉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力气,把她从神谙城抓来替嫁。

船上都是幽篁洲的护卫,李晚慕想从他们口中,问些关于幽篁王的事情。

没成想这些护卫口风严的狠,对于幽篁王的事情,只字不提。

几次试探之后,李晚慕懒得再浪费功夫。

船在又在海上航行了二十日,在她三番五次的催促下,秋娘才拿一颗解药给她。

“还有几日便到幽篁城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耍什么花样。”秋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完全没有把李晚慕放在眼中。

服下药丸后,那股腥味儿扑面而来,李晚慕不由的皱起眉头。

味道消散后,抬眼望向趾高气昂的秋娘。

“你对你家公主这个态度,不怕被幽篁王知道了,宰了你吗?”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秋娘嗤笑一声,接着说道:“实话不怕告诉你,老宗主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关,到时候区区一个幽篁王,又算什么。”

好一个忠心的狗腿子......李晚慕揉捏着手指,垂眸暗自思量。

据晚萤说,秦蓉的爹是一个宗门的宗主,秋娘这样说,透露出两个信息。

一是秋娘是个修士,另外一个便是,把她送到幽篁洲,是缓兵之计。

“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相互合作,争取在幽篁洲多活几日,等到你的宗主出关。”

李晚慕不着调的冲秋娘,眨了眨眼。

秋娘不屑,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若幽篁王死在那老头子手中,李晚慕没了用处,秦蓉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两洲相距遥远,解药秋娘身上一定有,几颗不能确定。

想办法把她身上的解药搞到手,顺便把她给宰了.....李晚慕捏着下巴,眼神凌厉。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整日胡吃海塞,整个人圆润了不少。

蜡黄的面色变的红润,她本就生的好看,在华服与珠翠的点缀下,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素齿朱唇,宛若天上的仙女,高不可攀。

五日后,李晚慕硬着头皮下了船。

她原本想着,趁着船还没到,从晚娘身上搞到解药,溜之大吉。

越是从护卫口中问不出东西,越觉得瘆得慌,她不想去面对人人惧怕的幽篁王。

可秋娘那个大冤种,防她跟防贼一样,李晚慕一点机会都没有找到。

她是个贪心的人,只能再活一个月,她不甘心。

好歹名义上,她是星辰洲的公主,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

下船后坐了两日马车,李晚慕一行人总算到了,坐落在幽篁城的王宫。

堂堂一个王上娶亲,没有盛大的成婚仪典就罢了,宫里竟然连点喜庆的模样都没有。

李晚慕连幽篁王的面都没见到,在一个管事引领下,走进偌大的王宫。

一个求和嫁过来的假公主,被人怠慢无可厚非。

她只想活命,怠慢不怠慢的她不在乎。

一路上东张西望,最后走进了属于她的住所,流云殿。

说它是个寝殿,倒更像是个小宅子。

宫人在外院忙碌,见到她后纷纷行礼叩拜。

管事的说,内院只属于她一个人。

不大的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花草草,院中树荫下,有一石桌。

若不是被人逼迫就好了.....李晚慕四处看了看,心底又一次感叹。

掌灯时分,幽冥阁。

大殿内,申晨一身玄衣,坐在一张黑色雕龙的宝座上。

他单手扶额,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棱角分明的脸庞,英挺的剑眉下,一双细长锐利的黑眸,宛若苍鹰一般,冷傲中散发着肃杀之气。

如此一张俊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见过王上。”方正手中托着一个锦盒,跪在地上。

人如其名,方方正正的脸庞,眉角一条约莫两三寸的疤痕。

申晨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锦盒上。

“拿到了?”

“是,在王后的陪嫁中,有三截星辰木。”

方正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锦盒,便飞到了申晨手中。

锦盒一打开,浓郁的星辰之力散发出来,隐约中还闪烁着星光。

“这玩意真的有用吗?”

为了掩人耳目,假借求娶公主,才得来三截破木头,若是无用,岂不是白费功夫。

方正的话,申晨仿佛没听到,望着手中的星辰木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辛苦了。”

“属下惶恐。”

方正瞄了一眼王上的表情,看起来心情似乎极好,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他还是说了出来:

“王上,星辰洲这次送来的,是个假公主。”说完后,他又觉得不对,补充道:“她是柳氏血脉不假,但她不是星辰洲的公主。”

这几句话,把申晨给绕迷糊了。

“怎么说?”

“她是星辰王和别的女人所生,秦王后前些日子,刚派人从神谙城抓回来的。”

方正想把听到的,关于星辰王的风流韵事,说给王上听。

考虑到王上不喜欢人啰嗦,只好捡紧要的说。

堂堂一洲之王,竟然靠一个女人才争得王位,方正有些看不起他。

“神谙城?”

方正肯定的嗯了一声,刚开始听说时,他也有些不信。

神谙城是一座孤城,因建在神谙山脉山脚下而得名。

神谙山脉绵延数万里,山林中有奇珍异宝,也有凶兽诡异,危险与机遇并存。

神谙城便是为在山中讨生活的人而建,城中各方势力盘踞,鱼龙混杂。

生活在这里的人,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每个人都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

申晨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后背紧贴在椅背上,似在回忆。

片刻后,嘴角微微上扬。

方正一脸懵逼,他怎么觉得王上在笑,这个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一个俏丽女子能在神谙城活下来,除了堕入勾栏,他想不到还有别的出路。

“一个月前,神谙城的探子送来一个消息,本尊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倒是觉得有趣。”

方正挠了挠头,不明白王上在说什么。

“城主林尉唯一的儿子,被人在府中杀了,命根子也被割了。”

听到此处,方正的臀部,不由的一紧,只听申晨继续说道:

“凶手被人救下了,还伤了林尉。”

从时间上来说,那人极有可能是,他从星辰洲求娶来的假公主。

显然方正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王上神功盖世,不会被伤到,但宫中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心里不踏实。

“王上,要不然拆穿她的身份,把她送回星辰洲去,没准还能让那软饭男,把星辰神树送来。”

申晨眼睑下垂,细长的手指在大案上,有节奏的敲打,心中在盘算,这位假公主该如何处置。

最后王上对假公主的态度,令方正颇感意外。

王上虽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残暴嗜血,但也绝非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王上的母亲是名宫女,那假公主是个私生女,俩人还挺般配....想到此处,方正立马捂住的嘴巴,偷偷瞄了申晨一眼。

“不把人送回去也行,王上可以让星辰洲,把星辰神树送过来,肯定比这几截破木头强的多。”

申晨差点被眼前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知道横冲直撞的下属气笑。

“三截星辰木,已经柳慕的底线了,若逼他把星辰神树送来,他也只能拼死一搏了,现在南鸣洲的余孽还在,不宜大动干戈。”

方正听完连连点头,王上说的也是实情,现在确实不宜大动干戈。

“那假公主那边?”

“你派人盯紧些,她若老老实实待着,本王不难为她,若是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杀了便是。”

申晨抬了抬手,方正识趣的退了出去。

今日王后进宫时,方正还偷偷瞧了一眼,模样长得跟仙女似的,当时他觉得,单从相貌上说,两个人还挺般配。

刚才听王上一说,他觉得这女子忒狠毒了,取了人家性命就罢了,还要把命根子割下来,这跟杀人鞭尸有何区别。

这种心狠手辣的女子,不能让她留在王上身边。

想着想着,方正停下了脚步,仰头望向夜空,看着漫天星辰,他挠了挠头。

“王上跟那假公主,都挺心狠手辣....”

还没嘀咕完,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胆战心惊的看了两眼身后。

在确定身后无人后,三步并两步朝外走去。

这话要是被王上听到,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

隔日,流云殿。

睡梦中的李晚慕被噩梦惊醒,倏地睁开眼睛。

她急忙坐起身,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穿戴整齐,才算松了口气。

昨夜提心吊胆等到半夜,始终没有见到幽篁王来,最后实在扛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收起握了一夜的匕首,打着哈欠下床。

走到外间,晚萤趴在桌上睡着。

昨夜其他几人,早早的去睡了,只有她,一整夜都在这里陪她。

李晚慕看得出来,晚萤胆子小的很,自己怕的要死,却不忍心留她一人。

她一直觉得,感情是负累,在神谙城那些年,她一直独来独往,就是怕拖累。

她不想拖累旁人,更不想旁人拖累她。

可眼前的傻丫头,令她颇为感动。

她肯定是要逃的,可若她逃了,这个傻丫头该怎么办?

李晚慕愣神之际,晚萤迷迷糊糊的醒来。

揉了揉眼睛,含糊的说:“王后,你醒了,我去给你打水。”

说着晚萤就往门外走,迷迷瞪瞪的被门槛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看她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李晚慕摇头苦笑。

如今幽篁王和秋娘,两座大山压在她身上,一时半会还逃不出去。

至于晚萤,若是能逃出去,李晚慕定不会轻易将她抛下。

第二日。

天空乌云密布,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雨。

李晚慕带着晚萤,在宫中四处转了一圈,最后气呼呼的又回到了流云殿。

宫里的宫人见了她,面上恭敬,又是叩头,又是问安。

从他们口中得知,流云殿附近的各个宫殿,住的大都是先王遗孀,平时互不来往。

当李晚慕问起幽篁王时,那些宫人支支吾吾不肯说。

更有一个宫人,眼神飘忽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勾得李晚慕心痒难耐,对幽篁王越发好奇起来。

那宫人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灰溜溜的跑了。

气的李晚慕想揪住他的脖领,给他几个大比兜。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流云殿,看到秋娘坐在院中石凳上。

石桌上摆着茶水瓜果,兰儿捶腿,青儿捏肩,见到李晚慕进来,理都没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秋娘你的王后呢。”

“还把自己当王后呢,昨夜王上都没有来,你怕是还没得宠,就失宠了。”兰儿手上动作没停,扭头白了李晚慕一眼。

“就是,就是,你就神谙城的一个小野种,休想让我们伺候你。”青儿嘚嘚瑟瑟的在一旁帮腔。

李晚慕歪了歪头,抿着嘴,一步一步朝几人走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

李晚慕直勾勾的眼神,令青儿手足无措,下意识的垂眸看了秋娘一眼。

没等来秋娘的帮助,头发被李晚慕一把薅住,无视她的挣扎,把她从秋娘身后拖了出来。

“秋娘.....秋娘....救我。”头皮剧痛,青儿疼的眼泪直流,一面用双手用力拉扯李晚慕的手腕,一面向秋娘求救。

秋娘眉毛一挑,对于求救声充耳不闻。

挣扎间青儿被一把甩在地上,紧接着李晚慕蹲到她的跟前,匕首抵在了她的脸上。

青儿余光瞥见锋利的匕首,吓的脸色苍白,哭声瞬间停止,大气都不敢出。

“你再叽叽歪歪,老娘先把你的脸划花,再把你宰了。”

说完李晚慕扭头看向秋娘的方向,匕首指着蹲在地上的兰儿,此时她的手还搭在秋娘腿上。

“还有你。”

在场所有人,都被李晚慕的狠厉震慑住,包括秋娘在内。

她是个修士,但刚才李晚慕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

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秋娘故作轻松,说:“王后不要这么大气性嘛。”

李晚慕晃动着匕首,嗤笑一声。

“老娘反正活不了多久,早死晚死都一样,你们若是让我心烦,大不了一起去死。”

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走到秋娘身旁坐下,抬手捏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秋娘强挤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呵斥道:“以后不要对王后不敬。”

李晚慕必死无疑,可她不一定会死。

若李晚慕铁了心想死,去告诉幽篁王她是个假公主,到时候她们几个,定要陪着她去死。

青儿与兰儿二人,不敢抬头看李晚慕一眼,委屈巴巴的点头。

倒是晚萤,下巴微微扬起,有些幸灾乐祸。

“本王后饿了,弄饭去。”

秋娘三人走后,晚萤吐了吐舌头,冲李晚慕伸了伸大拇指。

一直受这些人欺负,今日算是出了口恶气,她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李晚慕,心里说不出的钦佩。

“王后,您可真厉害。”

李晚慕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将一颗葡萄送入口中,瞄了一眼还在傻笑的晚萤,淡淡问道:

“那个整日冷着脸的丫头叫什么,今日怎么没在。”

“山萤。”她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说完才反应过来,她急忙跑到李晚慕跟前,担忧中带着乞求。

“王后,山萤就是性子冷淡一些,对我还挺好的,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您可不可以不难为她。”

刚才李晚慕那股子狠厉,虽说不是对她,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李晚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侧头看向晚萤,她嘟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没欺负你,便就是对你好了?”

这丫头是不是过于呆了些.....李晚慕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晚萤眼珠转了几圈,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十岁时便被卖到王宫里,开始别人欺负她,是因她年纪小,后来是觉得她蠢笨,不管在哪里干活,都会被人欺负。

对于她来说,不欺负就算是对她好。

“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给我揍她,往死里揍。”

“我不敢.....”晚萤低着头,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到。

到晚上的时候,阴沉了一天的天气,开始下起雨来,电闪雷鸣,狂风怒吼。

今日教训了她们一顿,几人对李晚慕客气了不少。

此时在她身边伺候的,仍只有晚萤一人。

李晚慕让晚萤不用管她,她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用什么婢女守夜。

晚萤死活不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才和李晚慕说了实话,这样的天气,她害怕。

李晚慕没办法,让她留了下来,睡在外间的榻上,省的感染风寒。

一连几日,幽篁王一直没有现身,李晚慕的警惕慢慢松懈下来。

或许幽篁王只是找了个由头,来敲诈星辰洲的财宝,根本不是想求娶什么公主。

想到这些,李晚慕心情大好,一整天都在哼着小曲,带着晚萤,在王宫里四处闲逛。

夜幕降临,夜空繁星闪烁,李晚慕让晚萤自己去睡, 她自己拿了些酒菜,来到院中的石凳上。

院中的石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一人坐在院中,自斟自饮起来。

今日是四月二十,她生辰。

之前在神谙城时,每年这一日,她都会忍着心疼,买些劣酒。

身上没有多少灵石,只能买一点点,每次喝的都不尽兴。

如今好酒好菜管够,她却被困在王宫里,生死难料。

不知明年还能不能喝到,抱着一次喝个够的心态,喝了许久。

喝着喝着,雪白的脸蛋儿,泛着红晕,那双透亮的眼睛,变的迷离。

她喝醉了!

整只手臂搭在石桌上,头搭在胳膊上,自言自语。

她一直都没有发现,对面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

那男子五官俊朗,表情阴郁,狭长的眸子,半眯着。

只不过他像是病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明明近在咫尺,李晚慕始终没有发现。

纵使身为修士的秋娘在这里,也不会看到男子的身影。

石桌上的酒,被李晚慕喝了大半,几个喝空了的酒坛,整齐的摆在地上。

下酒菜没怎么动,安静的躺在石桌上。

李晚慕手中捧着一个酒坛,时不时的送到嘴边。

她手肘抵在桌面,手掌托腮,眼睛半睁半闭,偶尔吧唧下嘴。

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头不受控制的前后摇晃,头上的珠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烦躁的把珠钗扯了下来,扬起胳膊就要撇出去。

打了个酒嗝,又把胳膊放了下来,低头看着闪闪发光的珠钗,她低声念叨。

“不能扔,不能扔,都是以后逃跑的路费。”

在手中晃了几圈,随后小心翼翼地收到怀中。

看到这支珠钗,她一下子想起了娘亲留给她的那只,可惜在地牢的时候,被秦蓉那个贱./女人拿了去。

“娘啊,你看男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差了。”

她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叹气。

一直以来,她还算是一个豁达的人,若那个狗男人只是亏欠了她娘,或许她不会恨他入骨。

他为了王位,放弃她们母女,这是他的选择。

李晚慕恨的是,明明什么都没有给过她们母女,却因为一个什么狗屁血脉,连累她。

在地牢的那几日,她还曾幻想过,那个从未谋面的爹,会不会念在血脉份上,放她出去。

最后她还是失望了,甚至连的面都没有见到。

李晚慕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李晚慕,什么狗屁名字,老娘以后叫李晚。”

“老娘叫李晚!”

她突然间一吼,吓了申晨一跳,他身子后仰,剑眉不由的皱了起来,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李晚慕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刚才的亢奋消失不见,无比凄凉的笑了笑。

“娘啊,你也别怪我,报仇是不敢想了,我恐怕也活不了几日了,等我在下面见了你,一定拉着你去找那个狗男人索命。

“还有那个幽篁王,一定是个变态的丑八怪,还想让我给他当王后,做梦去吧,有机会一定给他割了。”

申晨臀部一紧,阴沉的脸变的愈发难看。

晃了晃一滴不剩的酒坛,李晚慕有些扫兴,俯身把空酒坛摆在一处。

她一抬头,隐约中看到对面坐了一个人。

那人双手抱胸,正用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着她。

李晚慕双眼忽瞪忽眯,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看到那张俊脸还在,不由的哈哈大笑。

笑完后,她扶着石桌,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挨着那人坐下。

“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子。”说着,她抬手在申晨脸上,扭了两下。

申晨身体一震,瞳孔微缩,毫不客气的把那只手挡开。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李晚慕闭上眼,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睁眼后,抬手在男子脸上戳了两下,李晚慕嘿嘿一笑。

“不是在做梦,你不会是神仙吧?”看到那张惨白的脸,李晚慕连忙摇头。

“不对,不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应该是个鬼。”说着,李晚慕挽住了申晨的胳膊,顺势把头贴在胳膊上。

“没事,这么好看的鬼,我也喜欢。”

申晨满脸嫌弃,想要把她推开,又担心太过用力,会把她推倒。

不轻不重的试了几次,只好作罢,冷着脸,极其不耐烦的从鼻腔呼气。

“你这人....不对,你这鬼生的这么好看,干嘛一直臭着脸,看起来好凶。

“是..不是...阎王爷看我今日生辰,派你来的,这阎王爷怎么派个哑巴过来。”

申晨一怔,今日也是他的生辰。

酒劲上来了,李晚慕越发胡言乱语,整个身体,紧贴在申晨胳膊上,不时还用手拍拍他的胸脯。

申晨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开始后悔起来。

今日生辰,心情烦闷,他便在王宫各处闲逛,唧唧歪歪的声音传入耳中,他顺着声音,来到流云殿,便看到了李晚慕醉酒的模样。

李晚慕渐渐口齿不清,冬至榔头西一棒槌,根本听不太清她在说些什么。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倏地坐直了身子,脸往申晨面前靠了靠,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告诉你个秘密,那个秋娘,我早晚杀了她,办法我都已经想好了。”说着,她从后腰掏出那把匕首,在申晨面前晃了晃。

“就用这把匕首。”看到这把匕首,李晚慕又安静了下来。

“还是当年青融送我的,他教会我很多东西,可是后来他走了,他想带我走,可是我舍不得我娘,她就埋在院里,我不想留她一个人在那。”

李晚慕眼中泛着泪花,望向远处。

“我...我...想我.....娘了。”她撇着嘴,呜咽起来,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下来。

哭到一半,又莫名的停了下来。

她仰着头,眼珠上翻,手掌在脸颊上不停的呼扇。

“不....不能哭.....没本事的人....才.....才哭......不能哭。”

这副可怜的模样,让申晨有些动容,脸色也好了不少。

夜风清凉,繁星点点。

银白色的月光下,石桌附近,升起一个淡蓝色的光罩,里面传不出一点声响。

光罩内,女子紧贴在男子的胳膊,不知在说些什么,时而嬉笑,时而哭闹。

男子笔挺的坐在石凳上,冷漠的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

时而皱眉,时而垂眸,颇为无奈。

第二日,午后。

李晚慕还在床上睡着,晚萤进来看了好几回。

早上来院里伺候时,看到那些空酒坛,就知道王后喝了不少,没忍心叫醒她。

醒酒汤热了好几次,王后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晚萤百无聊赖,一个人坐在门口台阶发愣,垂眼看到手腕上的淤青,她下意识的拉了拉袖子。

忽而又觉得委屈,不自觉的低声抽泣起来。

她想不明白,为何连从来都没欺负过她的山萤,也开始欺负她。

屋内,李晚慕添了添干燥的嘴唇,眼睛缓缓睁开。

她皱着眉头,手掌在太阳穴揉了几下。

昨夜是她第一次喝醉,之前买酒她舍不得多喝,每次都喝一点,解解馋。

不过喝醉的滋味儿实在难受,脑袋里像是被人灌了铅一样,感觉就要裂开了。

她闭着眼努力回想,都没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连怎么上的床都不知道。

嗓子疼的厉害,她强撑着身子起身,赤脚走到外间找水喝。

刚端起茶碗,门外传来低微的哭声。

她探头看了出去,山萤背对她坐着,手肘抬起来,像是在抹泪。

放下茶杯,李晚慕快步走了过去,俯身拍了拍晚萤的肩膀。

“你哭什么?”

一听自己的声音,李晚慕吓了一跳。

她现在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沙沙的声音,令人浑身不舒服。

“王后,你的嗓子怎么了。”晚萤转扭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晚慕,脸颊上挂着泪痕。

“兴许是喝太多酒了。”李晚慕不自在地揉了揉脖子。

两人正说着,秋娘表情凝重,急匆匆的走进院内。

李晚慕一脸诧异,青天白日,什么东西把一个修士吓成这样。

还没等她问,秋娘颤抖着声音说道:

“王上命你去见他。”

李晚慕跟在方正身后,走得要多慢有多慢。

方正催促了好几次,她仍旧不为所动,方正无奈,只能跟着她慢悠悠的走。

李晚慕此时脑袋里天马行空,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娇俏的小脸惨白,额头上渗出汗珠,后背早已经被浸湿。

袖中紧握匕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李晚慕现在想死的心都有,走在她前面的那人,还不停的催促,实在太招人烦了。

真想把他的嘴巴缝上!

纵使李晚慕走的再慢,幽冥阁终归还是到了。

幽冥阁三面环水,两侧零星几栋阁楼,中间主阁,近十丈高。

李晚慕仰着头,震惊的张大了嘴。

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周围的护卫身上,他们脸上带着奇形怪状的面具,如地狱的恶鬼一般,要是晚上见了,定要被吓晕过去。

李晚慕快走两步,紧紧跟在方正身后。

从那护卫身旁穿过,走进幽冥阁主阁,看着从她身旁走过的宫人,眼中满是疑惑。

他们行动迟缓,机械一般,与常人不同。

李晚慕抬头偷瞄了一眼,呼吸瞬间变的急促,吓的倒退两步,险些摔倒。

这些宫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像被人挖掉了一样,黑压压一片。

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难道都是死人?李晚慕都快哭出来了。

几步之外的方正,转身望向她,轻蔑的笑了笑。

“王后别怕,这都是些傀儡,不会伤人。”

说的什么屁话.....李晚慕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这些都是王上的仇人,您看那便那个。”方正一脸坏笑,指了指不远处。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李晚慕看到一个男子跪在地上,手中拿着一块抹布,机械的在木质地板上擦拭。

擦拭了几次后,竟然还在木桶中,洗了洗抹布,继续擦拭。

“上个月来刺杀王上,结果被做成了傀儡,新鲜着呢。”

李晚慕听的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偷瞄了两眼。

“走吧王后,王上不喜欢等人。”

见李晚慕被吓成这样,方正说不出的得意,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真他娘的变态......李晚慕心中骂骂咧咧,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阁内三绕四绕,方正带着李晚慕走进一个大殿。

李晚慕一直低着头,就连余光都收敛起来,不敢四处乱扫,生怕看到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见过王上。”

方正跪在地上,微微垂首。

“见了王上还不下跪。”

李晚慕居高临下,横了他一眼。

我跪不跪关你屁事.....李晚慕老老实实跪在了地上。

“见...见过王上。”

她嘶哑的声音,令坐在上首的申晨眉毛一挑,昨夜又是哭又是叫,又喝了那么多的酒,不哑才怪。

倒是方正,侧头看了李晚慕一眼,一脸嫌弃。

长的这么好看,怎么一副老妪的嗓音,有些可惜。

“起来吧。”

声音有些低沉,但听上去不像老头。

李晚慕起身,试图抬头看一眼,头抬到一半,又连忙垂了下去。

申晨冲方正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方正看了一眼王上,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李晚慕,识趣的退了出去。

听着有人离去的脚步声,李晚慕心砰砰直跳,不知是殿内太阴冷,还是吓得,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她现在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除了那把紧握的匕首,其他仿佛都不受她支配。

胡思乱想之时,一抹黑袍出现她的视线内。

幽篁王不会是鬼吧,怎么连脚步声都没有.....

正想着,她的下巴被人慢慢抬起,身体颤抖不已,她连忙闭上了眼睛,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把眼睛睁开。”

李晚慕浑身颤栗,眼睛慢悠悠地睁开一个小缝。

她看到一张俊朗的脸,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这人怎么有点眼熟......李晚慕忘了恐惧,眼睛慢慢睁开,脑海中在回忆,眼前之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印象中没有见过此人,为何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心中泛起了嘀咕。

“你在害怕?”

“没...没...”李晚慕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下去,奈何下巴被高高托起,视线落到申晨的胸膛上。

如此危难之际,李晚慕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

她在思考,思考若是手中的匕首,插入眼前之人的胸膛,她有没有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显然不太可能,若是动手,幽篁王不一定死,她必死无疑。

这种赔本的买卖,她不会做。

申晨垂眼,瞥见李晚慕颤抖不已的袖口,嘴角微微勾起。

勾着她下巴的手,忽而落到了她的手腕上。

李晚慕手腕不受控制的抬起,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二人之间。

“这匕首,是用来杀本尊的?”

瞄了眼被抬起的手腕,李晚慕阖上眸子,叫苦不迭。

还没等她说话,匕首就被申晨夺了过去。

“匕首不错,心上人送的?”

李晚慕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她心中疑惑不解,他怎么会知道匕首是人送的?

这把匕首,是当年青融走的时候送她的。

三年前,她在神谙山脉中救下奄奄一息的青融,并把他带回自己家中,养了数日。

后来青融要去找个宗门学艺,让李晚慕跟他一起走。

想了几日,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两人分别之时,青融把这把匕首送给了她。

两人算是兄弟,不是心上人。

李晚慕唯唯诺诺的模样,让申晨觉得有趣,他眉毛一挑,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然不是心上人送的,那这匕首,就让本王替你保管吧。”

“不行。”李晚慕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瞬间提高了调门,不再是那副受气小媳妇模样。

申晨眉头一皱,她瞬间解释道:“王上,这匕首跟了我好几年,我念旧。”

李晚慕干笑几声,抬眼望向申晨。

这时才看清申晨的相貌,脸色发白,看起来气色不好,纵使这样,也掩盖不了他的俊朗。

李晚慕从来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看的有些出神。

长的这么好看,可惜就是个变态.....李晚慕在心中叹息。

“你笑什么?”

“有吗?”李晚慕手在嘴角摸了摸,如此渗人的环境,她不相信自己,还能够笑的出来。

这得多大的心呐。

咕噜~咕噜~

李晚慕双手按在肚子上,无奈冲申晨干笑了两声。

顺势偷瞄了一眼申晨,没从他脸上看到不悦,她才稍放心了些。

只见申晨手掌轻轻拍了几下,片刻后,有几个傀儡端着托盘慢悠悠的进来。

又慢悠悠的跪在地上,把托盘中的美味珍馐放在矮桌上。

走时,还不忘朝申晨叩拜。

申晨冲李晚慕扬了扬下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视线在矮桌上扫了一圈,迟迟不肯过去。

傀儡做的东西,她哪里敢吃。

“王上,我不饿。”李晚慕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

申晨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吓的她连忙坐到了矮桌前,颤颤巍巍的拿起了筷子,迟迟不敢下筷。

“王上,我真的不饿,我可以一会儿回流云殿吃。”

申晨眉毛一挑,将手中的茶盏转了半圈,他没有看李晚慕,视线在茶盏上,嘴角噙者似有若无的笑。

“你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李晚慕一听,眼神倏地凝固,侧头凝视着申晨,嘴唇微颤,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你不知道王后需要侍寝的吗?”

侍寝你个大头鬼....李晚慕放下筷子,眸子转动,心里想着应对之法。

“这几日可能不行?”她表情有些局促,又有些羞涩。

申晨疑问的嗯了一声,一副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就生死难料的模样。

“我来那个了。”

“哪个?”

“哎呀,就是女人来的那个嘛?”李晚慕扭头看向别处,娇嗔道。

李晚慕的话,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申晨眸光微闪,从短暂的错愕中恢复过来。

“要等几日?”

“三五日吧。”

能拖几日,算几日.....李晚慕不安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裙。

“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可是幽篁洲的王后。”申晨顿了顿,视线落到李晚慕脸上,又说道:“你最好安分些,若你不安分,本尊不介意把你做成傀儡。”

李晚慕没有任何迟疑,连忙点头应和,随后又听申晨说道:

“活人也可以做成傀儡,就是有些痛苦罢了。”

李晚慕脸上强扯出僵硬的笑容,点头如捣蒜。

“滚吧。”

“好嘞,好嘞。”李晚慕如获大赦,跌跌撞撞的起身,就往殿外出跑。

刚跑到殿门,又瞬间停住。

“王上,可不可以把匕首,还...还给我。”李晚慕声音极低,低到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申晨冷哼一声,一抬手,匕首恰到好处的落到了李晚慕脚边。

她心中大喜,连忙道谢,拿起匕首后,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这个时候,殿外的那些傀儡,她都不觉得可怕了。

看着李晚慕的背影,申晨困惑不已。

女人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回头问问方正....申晨像拿定了主意一般颔首。

李晚慕拖着裙摆,一路狂奔,匕首都忘了收起来。

她落荒而逃的模样,令在殿门外等候的方正撇了撇嘴。

这也不行啊,在神谙城的那狠劲跑哪去了.....收回视线,方正走进殿内。

“巫师什么时候回来?”申晨倚靠在椅背上,单手扶额,听到方正进来的脚步声,他陡然开口。

方正歪了歪头,回道:“再有个三五日吧。”

申晨闭着双眼嗯了一声,昨夜听李晚慕说她中毒了,他懂些医术,给她把了脉,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

李晚慕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只能等巫师回来再做打算。

申晨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子倏地睁开,注视着方正,欲言又止。

方正以为王上要吩咐什么事情,立马直了直身子,等待王上的吩咐。

“女人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

方正一愣,疑惑的目光与申晨对上,他摸了摸后颈,不太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我又没有过女人,我哪里知道,王上为什么问这个....方正一脸疑惑,又不敢问。

申晨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睑,冲方正摆了摆手。

“滚吧。”

李晚慕跑出了幽冥阁,才停下脚步,弓着腰,双手伏在大腿上,剧烈的喘息着。

缓了好一会,呼吸渐渐平稳,视线在匕首上注视良久。

她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事情要尽快办了,等拿到了解药,赶紧跑。

凭借零星的记忆,李晚慕回到了流云殿。

院中秋娘几人在焦急得等着她,从她被带走之时,她们便开始惶恐不已。

担心李晚慕回不来,倒不是她们跟李晚慕有多深的感情,人在异国,若是李晚慕惹怒幽篁王死了,她们也只能死在这里。

看到李晚慕回来,众人松了口气,连忙跑过来,围着她询问情况,最先开口的是晚娘。

“你没有惹怒王上吧?”

若是惹怒王上,我岂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李晚慕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她没有理会几人,径直走到石凳上坐了下来,表情凝重。

她这副模样,令几人更加惶恐不安。

“你倒是快说呀。”青儿耐着性子催促。

李晚慕扭头瞪了她一眼,青儿忽然想到了,那把锋利的匕首,吓的连忙把头垂下。

“王上问我,是不是个假公主,要不怎么陪嫁过来的婢女,对我这般不敬重。”

李晚慕一本正经的胡诌,让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你怎么.....王后您怎么回答王上的?”秋娘话到嘴边,又连忙改了口。

李晚慕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我饿了,弄饭去吧。”

留下这一句话,在几人错愕的神情里,李晚慕起身,径直走向屋内。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秋娘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去弄些吃食。

经李晚慕一吓唬,她们果然老实了,心中虽不愿,却还是在她身旁伺候起来。

李晚慕说什么,她们也不顶嘴了。

第二日,李晚慕找来一张藤椅,坐在院中优哉游哉的晒太阳。

看似轻松,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她不知道王上何时会想起她,又命她去侍寝。

还有七日,便又到了秋娘给她解药的时候,要趁着这次,找到她藏解药的地方。

若这次她拿不到,她只能去侍寝了,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你的手脏,你别摸。”月亮门外,传来晚萤的嘟囔声。

晚萤和山萤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晚萤手中拖着漆盘,漆盘内放着李晚慕刚洗好的衣衫。

“我手哪里脏了,凭什么不能摸。”山萤一个跨步,挡在了晚萤身前。

她气呼呼的把手掌,推到晚萤跟前。

晚萤翻了个白眼,身体一侧,想从山萤身旁走过去,谁知山萤也挪动身体,再次挡住了她。

一来二去,晚萤小脸涨红,冲山萤吼道:“这是王后的衣服,手干净也不能乱摸。”

“跟了王后以后,你的胆子也跟着变大了,都敢跟我顶嘴了。”山萤气不过,伸手推了晚萤一个趔趄。

她还觉得不解气,疾步冲了过去,把漆盘里的衣服扔在了地上。

“你干嘛?”晚萤蹲在地上,将衣服抱在怀中,眼窝里蓄着泪水。

青儿与兰儿闻声跑了过来,挤眉弄眼,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现在竟然敢跟我顶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山萤咆哮着,就要厮打蹲在地上的晚萤。

见时机差不多了,李晚慕腾得起身,跑过去一把薅住了山萤的头发。

“你是不是活腻歪了?”李晚慕阴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李晚慕好歹学了些功夫,一个婢女在她手底下,只有求饶的份。

谁知山萤是个有气性的,被李晚慕薅着头发,拖出去几步,依旧没有求饶。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她攥住被薅的头发,不停的挣扎。

啪的一声,李晚慕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捂着脸,急促的呼吸,满是怒气的双眼,怒视着李晚慕。

“你敢打我?”

她这一句话,把李晚慕给逗笑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你个小贱种,我打死你。”山萤气急败坏,冲到李晚慕跟前,跟她撕扯起来。

她哪里是李晚慕的对手,一次又一次被李晚慕打倒在地,一次又一次的挣扎起身,上去厮打李晚慕。

“你倒是条汉子。”看着半躺在地上,嘴角渗血的山萤,李晚慕嗤笑一声。

“你个小贱种,反正在这鬼地方早晚都是死,我跟你拼了。”她吐了口血水,再次挣扎起身,冲向李晚慕。

李晚慕一抬腿,一脚踹在了山萤心窝上,还没等她挣扎起身,李晚慕一个闪身,来到了她的跟前。

冰凉的匕首,落在了山萤的脖颈上。

“有种你就杀了我,要不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山萤眼中没有丝毫恐惧,怒视着李晚慕。

“那你就先去死吧。”

“住手。”

手刚抬起,身后突然传来秋娘的呵斥声,李晚慕置若罔闻,匕首离山萤的脖颈只有一寸,她的手腕不听使唤的停在半空,不能再进一寸。

她眼中满是杀气,扭头看向秋娘。

秋娘右手掐诀,左手双指并拢,指尖散发出微弱的蓝光,指向李晚慕。

“给我放开。”李晚慕急了,不自觉的冲她吼了起来。

“小打小闹我不过问,但你真的想杀人,那我就不会坐视不理。”秋娘瞥了一眼山萤,心中泛起嘀咕。

山萤性子冷淡,不相干的事情,从不多说半句,今日怎么如此冲动。

“那晚萤就活该被她欺负吗?”

李晚慕这句话,像是在为秋娘答疑解惑。

她站起朝秋娘走来,秋娘掐诀的手,也放了下来。

离秋娘近一步之遥时,李晚慕突然暴起,匕首径直朝秋娘刺去。

秋娘反应极快,只见她身体后仰,急速退了几步,在退后的过程中,双手掐诀。

一抹光波从她的体内四散出来,阻挡了李晚慕的进攻。

李晚慕为躲避光波,快速后撤,脚跟还没站稳,秋娘已经来到了她的近前,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不是活够了。”

李晚慕冷笑一声,道:“有种你杀了我。”

她脸上满是讥笑,心底却震惊不已。

寻常武夫在修士面前,果然不堪一击。

“我是不能杀你,但让你吃点苦头,还是轻而易举。”说着,秋娘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李晚慕瞬间觉得喘不过气起来,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下一瞬,秋娘掌中灵力汇聚,一掌把李晚慕拍飞出去。

她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老远,快要落地的时候,身下忽然出现一团黑雾,将她的身体拖了起来。

“你们星辰洲的人,竟如此没有规矩。”

冰冷的声音凭空响起,李晚慕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

他手掌一挥,那团黑雾将秋娘团团围住。

李晚慕扭头瞥了身后之人,脸色瞬间便的难堪起来。

“王.....王上....”

申晨没有看她,深黯的目光,落在秋娘身上。

听到李晚慕如此称呼,几个婢女瞬间吓的脸色煞白,匍匐在地上。

秋娘被黑雾困住,浑身像有数万条毒虫,在身体内游走一般,仿佛下一刻,她的身体就会被撕碎。

听李晚慕喊此人王上,她吓脸色惨白,额头满是汗水,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王上....王上....饶命。”

李晚慕此时心里乐开了花,瞄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秋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若是能把她打个半死就好了......她满是期待的看了申晨一眼。

他像是听出了李晚慕的心事,手掌一挥,秋娘身体瞬间飞了出去,撞在了房门口的柱子上。

身体滑落下来,口中瞬间喷出一大口鲜血。

“你对王后不敬,今日略施小惩,若有下次,本尊不介意把你做成傀儡。”

“多....多谢...王上。”秋娘如获大赦,强撑着身子对申晨颔首。

秋娘被山萤几人扶走,李晚慕目光相随,嘴角上扬。

等拿到解药,老娘就宰了你......胸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口中泛着血腥味,血迹顺着嘴角滴落下来。

申晨垂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她抱起,向房内走去。

“王上.....王上......我受伤了,怕是不能侍寝。”

申晨身形瞬间顿住,瞪了她一眼,阴沉道:“闭嘴。”

李晚慕瞬间闭嘴,蜷缩在申晨怀中,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他这功法真是厉害,除了脸色不好以外,貌似没有别的危害,若是能让他把功法教给我,那岂不是.....李晚慕下意识的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么危险的想法,从脑海中清除出去。

申晨把李晚慕放到床上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流云殿。

不大一会儿,就有医官模样的人,来到流云殿替她医治。

李晚慕怕秋娘死了,又让医官去帮秋娘诊治。

秋娘被人抬到前院居所,浑身剧痛难忍,她一动都不敢动,躺在床上,死死的盯着房顶。

回忆起对她出手的幽篁王,心中仍旧恐惧,幽篁王看上去年纪不大,给她的压迫感,却强于年过百岁的宗主。

纵使宗主出关,怕是也不能伤到他分毫。

想到这些,她越发怨恨起李晚慕来,若不是李晚慕,今日她也不会受如此重的伤。

一定要让李晚慕吃些苦头,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李晚慕与秋娘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在各自的房中养伤。

晚萤每日按时按点,看着李晚慕喝药,时不时还在她跟前抹泪,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毕竟此事,因她而起。

若不是为了给她出气,王后不会让秋娘打成这样。

不知如何安慰晚萤,李晚慕只能任由其哭哭啼啼。

秋娘被申晨伤的很重,一连几日,她承受着身体剧痛带来的折磨,愈发的恨起李晚慕来。

“李晚慕,你不跪下求我,休想拿到解药。”秋娘恨的咬牙切齿。

山萤那日被李晚慕,打了不下十个耳光,此时还没有消肿,脸蛋上挂着紫青色的指痕。

她带着怨恨,在秋娘身旁侍候汤药。

“这两日怎么没见到青儿和兰儿,她们俩又跑去哪里躲懒了。”

秋娘还不能起身,山萤用枕头把她的头垫高,才可以喂些汤药。

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山萤嘴角轻轻扯了扯。

“那个小贱种快死了,王上把宫里所有的医官,都派过来为她诊治,青儿她们在一旁伺候,王上说了,若是她活不了,我们都要陪葬。”

秋娘啊了一声,差点急的坐起来,稍一动,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前日青儿还跟我说,医官说她没有大碍。”秋娘下手是有轻重的,那蕴含灵力的一掌,虽打在李晚慕的心口,但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

李晚慕死了,她也要跟着陪葬,就算怒急攻心,她也不会傻到,真的要了她的命。

“谁知道呢,昨日夜里突然发作,吐了一地的血,真是痛快,这小贱种也有今日。”山萤又把一汤匙汤药,递到秋娘嘴边。

秋娘脸色难看,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机械性的张嘴喝药。

“那小贱种今日死了才好。”山萤想笑,奈何脸还肿着,只能在心里笑。

秋娘心中疑惑不已,这丫头怎么今日如此聒噪。

斜眼瞥了眼山萤脸上的伤,心中瞬间释怀。

秋娘哭丧着脸,沉吟许久,对山萤吩咐道:“你快去内院,看看她现在情况如何。”

山萤嗯了一声,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药碗,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 你快些。”床上的秋娘,恨不得起身自己去。

山萤扭头哼了一声,加快了些脚步。

“真是个蠢货。”

秋娘心里苦啊,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说,本想让李晚慕跪下求她,才给她解药。

这下好了,李晚慕现在生死难料,她倒是想跪下来求李晚慕,让她快些好起来。

别真的死了,连累她陪葬。

过了一会儿,山萤回来告诉她,李晚慕现在昏迷不醒,王上和医官,都在流云殿守着。

明日就是她服解药的日子,若她明日还不醒,还要给她送过去,秋娘越想越觉得憋屈。

解药被秋娘藏了起来,她现在的伤势,恐怕不能起身去拿,她看了一眼山萤,又有些不放心。

倒不是怕李晚慕和山萤是一伙的,她担心山萤恨李晚慕,告诉她藏解药的地方,山萤会带着解药跑了。

到时候李晚慕没有解药,她也要跟着一起死。

思来想去,秋娘决定明天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让山萤扶着她去拿解药。

秋娘提心吊胆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让山萤去内院查探情况。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山萤耷拉着脸走了回来。

“如何了?”

“还跟昨日一样,昏迷不醒,医官说要用一株叫什么草的药,才能救她一命,王上已经派人去找了。”

山萤话里话外透着阴阳怪气,秋娘倒是松了口气,她手肘撑着床板,试图想要起身。

山萤见状,连忙扶了一把,她才勉强坐直了身子。

幽篁王的功法说来也怪,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伤口,却就是哪里都疼,稍一动身,扯动全身的骨头,剧痛不已。

她倚靠在床背上,剧烈的呼吸着,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

扭头看了一眼,还处在愤愤不平情绪中的山萤,秋娘轻微的叹了口气。

她这个样子,就算有人扶着,怕也不能去取解药了。

“山萤,你帮我去办件事。”

她冲山萤勾了勾手,山萤俯身把耳朵贴了过来。

秋娘低语几句,山萤听完眼睛一亮。

“秋娘,这丹药如此难得,你取来后,可不可以给我一颗,那日被那小贱种打的,现在还浑身疼。”

秋娘浅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让宫里的护卫看到,这幽篁宫内外,暗中隐藏着不少护卫。”

山萤抿着嘴,把秋娘的嘱咐一一记下。

“那我走了。”

“多加小心。”

山萤没有起疑,秋娘如释重负。

她骗了山萤,她跟山萤说,从星辰洲带来的疗伤灵药,被她藏在同心湖旁的一颗树下。

真是个蠢货......秋娘阖上眸子,缓缓睡去。

她口中的蠢货,并没有直接去同心湖,从她那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内院。

李晚慕在院中踱步,似在等待着什么。

院中没有医官,没有王上,李晚慕也没有昏迷不醒。

这只不过是一出苦肉计,用来骗秋娘的罢了。

那日山萤与晚萤打架,也是她们商量好的。

当然,晚萤是不知情的,她呆头呆头,李晚慕怕她会出什么纰漏,故而什么事情都没跟他说。

之所以跟秋娘动手,只不过是为了试一试她的身手,看看有没有硬抢的可能性。

王上的突然出现,让李晚慕大感意外。

秋娘受重伤,更让她觉得是喜从天降。

听到脚步声,李晚慕忐忑的望向月亮门。

“怎么样了。”

山萤点了点头,李晚慕会心一笑。

“秋娘告诉了我藏药的地方,我可以带王后去拿,可王后答应我的事情?”

“你放心,我会带你逃出王宫,这个院里能带走的东西,我们三个人平分。”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一个晚萤,李晚慕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好,她把药藏在了同心湖,我带王后去取。”

晚萤还被蒙在鼓里,当看到两人一同走出去时,心里泛起了嘀咕。

不知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王后。”

李晚慕与山萤一前一后,同时转身,看向晚萤。

“王后,我就是跟山萤吵了几句,没必要杀了她吧。”

两人相视一笑,视线落在眼泪汪汪的晚萤身上。

李晚慕手指狠狠在她额头,点了几下,道:“我就这么爱杀人啊。”

她气的翻了个白眼,接着说道:“我跟山萤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睡梦中,秋娘觉得有人走进房内,她心中不快,眼睛睁开一条缝。

李晚慕笑盈盈的出现在视线内,她瞬间睡意全无,倏地睁开眼。

秋娘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可惜已经晚了。

秋娘强忍着剧痛,坐直了身子。

“你许诺了她什么,让她跟你演这么一出苦肉计。”

“带她从这里逃出去。”李晚慕耸了耸肩, 如今秋娘已经是将死之人,没必要瞒她。

“解药只剩下十一颗。”秋娘扯了扯嘴角,又道:“不对,今日吃了就只剩十颗了,我若是死了,你十个月以后怎么办?”

“十个月以后,你的主子,会继续给我解药吗?”李晚慕反问,从被喂下无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秦蓉不会放过她。

反正都是死,她可不想再受秋娘的鸟气。

秋娘无言以对,陷入沉默,然而她那只靠墙的手,在悄无声息的汇聚灵力。

“你也是傻,你的主子遣你来幽篁洲时,便已经放弃了你,你怎么还肯为她卖命?”李晚慕微微仰起头,思忖片刻。

“或许你也不是那般忠心,只不过是想操控我罢了。”

被拆穿了心事, 秋娘没有太过于意外,淡然道:“是我小瞧了你这个野种罢了。”

只不过一瞬间,她淡然的脸上,显露出凶狠。

“即使我受了重伤,你在我眼中,仍是那般不堪一击。”

靠墙的那只手,刚要抬起,李晚慕身后的山萤,瞬间扑了过来。

秋娘好不容易汇聚出来的灵力,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山萤,看了许久。

“你......”胸口突然传来剧痛,秋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把熟悉的匕首,在胸口插入大半,她微微垂首,神情落寞。

口中泛起一股血腥味,她咬着下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只是小看了李晚慕,也小看了山萤。

秋娘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看李晚慕,又看了看山萤,嘴角勾起苦涩的笑.....

秋娘死后,被埋在了一棵树下。

事关生死,却又没有对错。

秋娘想用解药,拿捏李晚慕。

而李晚慕更贪心些,她想活下去,不需要看人脸色的活下去。

可惜的是,她只能再活十个月。

回到流云殿,李晚慕一身轻松,解决了秋娘,下一步便是如何从王宫逃出去。

晚萤还被蒙在鼓里,当二人回来时,看到她们身上的血迹,大惊失色,道:“你....你们身上,怎么都是血。”

“我俩把秋娘给杀了。”说完,李晚慕端起茶杯,大口的喝了起来。

“啊?”山萤失声尖叫,眼睛不自觉的又红了起来。

李晚慕用袖子擦了擦嘴,她想不明白晚萤为何又要哭鼻子,是心疼秋娘?

“把眼泪给我收回去。”她指了指晚萤,表情严肃。

“你动不动就哭鼻子,等我们逃出王宫,你一个人可怎么活。”

她刚说完,晚萤又啊了一声。

李晚慕无奈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说晚萤。

山萤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一直冷着脸。

“今日累了,明日我们再商谈怎么逃,如何?”

山萤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而晚萤,还处在震惊中,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问道:“我们真的可以逃出去吗?”

应该可以,但我现在要睡觉......李晚慕没有理会晚萤,径直走进内室。

幽篁阁。

听到李晚慕杀了秋娘的消息,申晨颇感意外,没想到她下手如此快。

“她的伤好了?”

那日李晚慕的伤虽说不重,但毕竟是被修士所伤。

她一个寻常人,按理来说怎么也要养上十天半月。

“给王后诊治的医官也很意外,按照伤势来说,怎么也要七日才能下床,没想到她只用了三日,便跟没事人似的了。”

方正猜测,或许是跟王后的血脉有关系。

申晨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试探的问道:“王上,要不要把流云殿看管起来,王后的心思......”

过于歹毒了些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自己人都杀,属实让方正看不明白。

他不明白其中缘由,申晨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用,把你暗中派去盯着流云殿的人,也撤掉吧。”

方正心中泛起疑惑,又不敢多问,点头应下。

申晨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他倒要看看,李晚慕如何从守卫森严,满是阵法和护卫的王宫,逃出去。

........

第二日,三人分工明确,晚萤在流云殿收拾东西,李晚慕陪嫁过来的东西,全都被堆在后院库房。

李晚慕让晚萤去把那些东西里面,比较小巧的东西拿出来。

而她和山萤,则在王宫中四处游荡,试图找一条能够逃出去的路。

掌灯时分,李晚慕神情萎靡,一方面是担心王上又来召她侍寝,另一方面便是她与山萤,这一日都不太顺利。

这偌大的王宫里,到处都是护卫巡逻,而且两人连狗洞都没见过一个。

倒是晚萤,从库房里收拾出不少东西来。

大都是一些首饰,还有几十颗鸡蛋大小的珠子,看成色应该能卖不少灵石。

这件事晚萤做得,让李晚慕十分满意,心想这丫头也不是太傻,知道挑这些方便携带的东西。

三人分完这些东西,晚萤弱弱的问李晚慕。

“王后,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

李晚慕笑着摇了摇头,晚萤满脸失落,令她又有些不忍心,解释道:

“你在我身边会更危险,来这之前我杀了一个人,他爹说不定满世界的在找我呢。”

李晚慕把杀人的经过,与二人说了一遍,着重讲她如何,伤了杀人不眨眼的林尉。

听得晚萤发出几声惊呼,山萤也面露惊讶之色。

那应该是李晚慕迄今为止,最高光的时刻,回想起来,不免还是有些害怕。

若不是被秦蓉的人救下,说不定现在,她的坟上都长草了。

想到这些,李晚慕不由的叹气,不知十个月后,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王后,既然外面那么危险,您为什么还拼了命,要逃出去呢?”

晚萤冷不丁一问,把李晚慕问愣住。

这里不用挨饿受冻,还有人伺候,她为什么费这么大的功夫,要逃走呢?

这还不算完,晚萤再次给她一击。

“我觉得王上也没那么恐怖,那日不是还救下了王后吗?”

你懂个屁.....李晚慕战术性搓着手,低声清了清嗓子,道: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想去看看。”

显然晚萤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挠了挠头。

“那.....”

她一张嘴,嘴便被李晚慕捂住。

“夜色不错,我们喝点酒吧。”

她一只手捂住晚萤的嘴,一只手搭在山萤肩上,脸上挂着假笑,走到院内。

把酒言欢期间,李晚慕一直在想晚萤的问题。

思来想去,她得出了结论。

她算是被抓来的,既然是被迫,自然是要想办法逃出去。

呃.....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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